为解救被诬陷成魔的师尊,我毅然决然,嫁给了仙界权柄滔天的尊上——那个传说中无情无欲的谪仙。
大婚之夜,清冷禁欲的尊上,却化身嗜血修罗,近乎癫狂地掠夺,要将我揉碎碾烂。
然而,温情皆是假象,翌日,一封指认师门勾结魔族的檄文,便将云霄派推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我跪在冰冷尊上的神殿前,磕头如捣蒜,求他明鉴。
他负手而立,神情淡漠如冰:“千年前,若非你师尊偷袭,我族先祖岂会陨落,我又怎会背负血海深仇,隐忍至今?”
“今日,便是清算之时!”
成婚五年,他将我囚禁于不见天日的寒潭,以各种酷刑折磨我的仙骨。
我生不如死,却为了师尊的五百年年之约,苦苦支撑。
直到他为了给心爱的妖女续命,竟生生抽出我腹中孕育七月的仙胎。
那时,距离五年之期,仅剩七日。
七日后,诛仙台上,我凄然一笑,纵身跃下,魂飞魄散。
他御剑而来,目眦欲裂,跪地嘶吼:“阿离,回来!我求你——”
1
我在无尽的暗夜中睁开双眼,轩辕绝的剑光已洞穿结界,刺破我为胎灵燃起的万年雪莲。
「柳星辰,你好大的胆子!」
「我命令你不准再为那孽障设坛,你却执意挑衅。」
掌风袭来,我的身躯重重撞上冰冷的玉壁,一口仙血沿唇角流下。
我不敢抬头,只能跪伏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玉石上,将一滴泪水砸得粉碎。
「星辰知错,照顾墨蝶仙子是分内之事,无需尊上插手。」
轩辕绝修长的手指轻颤,似乎想要将我扶起,却又倏然收回,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他的衣袂拂过我的脸颊,冰冷如刀。
「你以为本尊不知你的真实想法?」
我敛下眸光,声音低如蚊蚋:「不论墨蝶仙子如何诋毁星辰,我都认罪。」
他轻蔑一笑,每一次墨蝶的小产、每一次她的心魔发作,在他眼中都是我暗中作祟。
我双手紧握成拳,指甲深深刺入掌心,鲜血浸透了指缝。
脑海中又浮现那日的场景——轩辕绝持本源剑直刺我丹田,硬生生抽出我腹中胎灵七月修为,只为给墨蝶那妖女续命。
胎灵在我体内挣扎的痛楚,比万箭穿心还要撕裂。
千年修行教会我一件事——在轩辕绝面前,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。
展现脆弱只会让他嗤之以鼻,认为我在装可怜,引来更多变本加厉的折磨。
「柳星辰,你不过是云霄派送来的一具容器,除了这副皮囊,你还有何价值?」
他轻蔑的话语刀一般刮过我的心脏,寒气更甚三九严冬。
衣衫剥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,我的意识开始涣散。
他的眼神冰冷如铁,却在触碰我的一瞬,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软弱与挣扎。
曾经,我视轩辕绝为修仙界璀璨星辰,为求嫁予他,不惜立下三生神魂誓约。
那时的我,眼中只有他立于云端的绝世风姿,不顾师尊的千般阻拦,万般劝诫。
却不知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局,为的是抓捕我师门全派,以勾结魔族的罪名,亲手斩落师尊头颅。
我曾想过散去元神,一了百了,无尽痛苦自此消散。
可师尊被押入天牢前的最后嘱托如雷贯耳:「星辰,为师只求你,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。」
「五百年后,为师在黄泉路上等你,若五百年内你还未找到活下去的理由,再来找为师。」
胎灵曾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光芒,也是师尊隔空赐予我的最后希望。
轩辕绝却生生抽出胎灵,炼入丹药,给那妖女续命。
如今,五百年之约即将届满,只剩下短短五日。
翌日醒来,轩辕绝反常地守在床前,他瞳孔漆黑如墨,微敛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。
两名素衣侍女捧着一只暗红色玉碗走近,碗中液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。
「柳星辰,你应当清楚,你根本不配孕育仙界血脉。」
「一个云霄派的余孽,就该永绝生机。」
他的话如千年寒冰,我接过绝情丹,一饮而尽。
2
当绝情丹的寒气流遍全身,我忽然明白了轩辕绝的话。
我确实不配孕育仙界血脉,因为千年前我的师祖柳淮,亲手设下天煞大阵,害死了轩辕一族百余位仙修。
我腹中的胎灵,不过是他百年族祭之日醉入寒潭时,一时糊涂的错误。
「你真以为我会忘记吗?」那夜轩辕绝伏在我身侧,眼中含着千年未落的泪。
「千年前,是你云霄派祖师,亲手将我轩辕一族百余人押上诛仙台。」
「我们的元神被碾成粉末,骨血被焚成灰烬,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。」
「我的幼妹,尚未修成金丹,就被挫骨扬灰。」
「柳星辰,我该如何原谅你们?」
那一刻,我终于明白——他与我都不过是千年恩怨的棋子,我们之间的情感,早已是无解之劫。
绝情丹在我体内燃烧,五脏六腑如被万刀穿透,我咬破舌尖忍住痛楚。
一枚晶莹透亮的千年玄冰果突然落入我掌心,冰凉沁骨,熟悉的滋味瞬间苏醒了沉睡的记忆。
玄冰果入口即化,暂时压制了绝情丹的灼痛,这是我少时最爱,他曾为我跨越万里冰原去寻。
我攥紧剩下的半枚果核,眼眶酸涩,心脏钝痛如绞。
他总是这样,在我绝望至极时递来一丝希望,又在我刚抓住温暖时残忍收回。
轩辕绝袍袖一拂离去,留我独自面对满室寒凉。
守卫仙侍冷眼相对:「修魔余孽也配住在圣境?」
「尊上不诛她九族已是天大恩典,还敢奢望什么?」
他们的言语如刀剑般刺入我的心脏,我转身回到内室,眼前只剩下胎灵的那盏微弱魂灯。
接连数日未见轩辕绝,仙侍传他在三重天为墨蝶守劫,亲自护法。
墨蝶渡雷劫时,我被禁足寒潭,连送一杯清水的资格都没有。
五百年之约的最后一日,一位黑衣玄冥使者踏入寒潭禁地,面无表情地传下法旨。
「奉墨蝶仙子之命,令柳星辰即刻前往牵魂池,挖掘仙土重塑清灵法阵。」
我身体重重一颤,手中的茶盏落地碎裂。
牵魂池,正是我安葬胎灵魂灯之处。
玄冥使者冷眼看我:「墨蝶仙子说,若你不去,她会亲自来请。」
我踏过铺满白霜的青石板,一路疾行至牵魂池。
远远望去,十数名身着金甲的天兵已将池底掘开大半,胎灵魂灯安放处周围的结界碎裂一地。
「住手!」我腾空而起,掐诀欲施禁制。
灵力却在刹那间被压制,全身如坠万钧之力,勉强落在池边。
身着黑纱的墨蝶站在高台之上,朱唇轻启:「柳星辰,你终于来了。」
「尊上说你近日身体不适,我特地为你安排些活动。」
她眸中闪过一丝恶毒,却又迅速敛起。
「把她按住。」
两名天将从天而降,禁锢住我的双臂,我挣扎不得。
墨蝶优雅踱步至我面前,纤细手指挑起我的下巴。
「知道吗?大仙师说,有魔胎埋在牵魂池,会污染仙界灵脉。」
「所以,我决定帮你——将这孽障投入忘川河,永世不得轮回。」
「这可是大善举,能净化整个仙界呢。」
我望向池底,胎灵的魂灯被天兵捧出,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颤抖。
「不!」
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我体内爆发,震退两名天将。
我掐动诛仙指,指尖凝聚的寒芒直刺向墨蝶眉心。
「我要杀了你,恶毒的妖女!」
3
我诛仙指的剑气尚未触及墨蝶,一道青光闪过,轩辕绝不知何时已立于我与墨蝶之间。
他袖袍一挥,震碎我的攻击,我的身躯被巨大的反噬力道抛出,重重撞上牵魂池边的结界石柱。
一口仙血喷洒而出,染红了胸前的素衣。
数十把仙剑凭空出现,剑尖直指我的咽喉,寒光逼人。
墨蝶迅速躲进轩辕绝怀中,泪珠滚落如断了线的珍珠。
「尊上大人,多亏你及时赶到,否则我今日便要魂飞魄散了。」
「你没看到吗?她用诛仙指向我眉心刺来,分明是要灭我元神啊!」
轩辕绝一袭白衣胜雪,眉目如画,却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。
他凝视我片刻,眼中寒冰与火焰交织,却始终未开口。
我顾不得仇恨,顾不得尊严,双膝重重跪地,额头一次次叩在冰冷的青石上,很快血迹染红了地面。
「求尊上开恩,不要毁灭胎灵!」
「无论如何惩罚星辰都可以,哪怕废去我全部修为,将我打入轮回,只求胎灵得以安息!」
我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,却仍一下下叩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我顾不得形象,爬向轩辕绝,泪水与鲜血交织在一起,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的靴尖。
「轩辕绝,这是我们的骨肉,你忍心吗?」
「他本可以修行成仙,踏遍九天云海,执掌天地灵气啊!」
我声音嘶哑,扯住他的衣袍下摆,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千年前,他曾牵着我的手在星河下许诺:「若有子嗣,为父定教他掌控天雷,傲立九天之上。」
「若有女儿,我会亲自教她驭使万物,做那九天仙子。」
轩辕绝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挣扎,刀削般的侧颜微微动容。
墨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犹豫,眉头突然紧皱,身上腾起一道蓝色天火,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叫。
「尊上救我!这魔胎的煞气入体,我快承受不住了!」
「大仙师说的没错,这胎灵带着浓重的魔气,若埋在牵魂池,迟早会污染仙界根基!」
她痛苦地倒在轩辕绝怀中,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襟。
我看到几名天兵抬着胎灵的魂灯走向祭台,急切地拉住轩辕绝的衣袖。
「我愿意放弃百万年寿元,交出仙籍,只求你让胎灵得以安息!」
「求你,让他入轮回吧!」
轩辕绝听闻我愿放弃仙籍,眼中怒火瞬间燃起。
「柳星辰,你好得很!」
「原来你一直厌恶与我的神魂契约,今日借此机会,想要解除婚约?」
「真当本尊是你的垫脚石吗?」
他拂袖而起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
「天火起!焚烧胎灵,不留痕迹!」
我绝望地望着轩辕绝,他眼中再无一丝温度,只有千年不化的寒冰。
祭台上,九色天火骤然升腾,照亮了整个牵魂池,映照出无数修士冷漠的面容。
胎灵的魂灯被两名金甲天兵高高举起,投入炽烈的天火中。
「不!」我嘶吼着冲向火光,感受到胎灵在烈焰中最后的挣扎。
几名天兵挥动仙剑,震出一道道灵力屏障将我阻挡。
4
我的身躯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,指甲断裂,鲜血染红了牵魂池的青石地面。
每一寸前行都如刀割,每一次挣扎都似经历千年修行的劫难。
我的眼中只剩下那团吞噬胎灵的天火,模糊地看到灵光在火中渐渐消散。
天兵松开了禁制,如看一个将死之人般冷漠地退开。
我终于爬到祭台前,双手颤抖着捧起那黑炭般的余烬,融化的灵髓与我的血混合在一起。
「我的孩儿,我的孩儿...」
我将灰烬紧紧抱在怀中,不顾烫伤,不顾一切,泪水无声滑落。
孩子的灵光在我指尖最后一丝微弱的颤动,随即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。
轩辕绝猛然拽住我的手腕,我的骨骼发出脆弱的声响。
「柳星辰,你疯了吗!」
他眼中燃烧着我看不懂的情绪,像是愤怒,又像是痛苦。
我抬起满是灰烬与血迹的脸,直视他的眼睛。
「是你用天火焚魂,连他六道轮回的机会都夺走了!」
「你可知天火焚魂是何等残忍?他连投胎转世的可能都没有了!」
我的声音嘶哑如千年枯井,每一个字都刺痛自己的心脏。
「轩辕绝,你当真如此恨我吗?」
「我究竟还要如何赎罪,你才肯放过我?」
剧烈的情绪波动引起内息逆转,一口本源精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,洒落在他的白袍上。
我的意识逐渐模糊,坠入无边黑暗之中。
恍惚间,我梦到与轩辕绝初遇的那一天。
他踏着晨光而来,为我折下一枝九千年的仙梅。
我们在琼楼玉宇中共饮琼浆,他温柔地为我拂去唇边的露珠。
「星辰,我会护你一生一世。」
多么美好的梦啊,可惜只是梦。
我睁开双眼,发现自己躺在寒潭禁地的玉床上。
轩辕绝靠在床边,眉头紧锁,喃喃自语:「别离我而去...」
他察觉我的目光,立刻恢复了那副冰冷禁欲的神情,远离床榻,站到窗前。
月光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,如一柄出鞘的利剑,寒气逼人。
「胎灵...在何处?」我声音虚弱,如同风中残烛。
轩辕绝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转瞬即逝。
「已化为虚无,回归天地。」
「从今以后,禁止你再提及此事。」
他的声音冷硬如铁,不留一丝余地。
我虚弱地望着他的背影,这五百年互相折磨的岁月,究竟何时是尽头?
「轩辕绝,你我这样下去,是否太久了?」
他倏然转身,幽深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。
「柳星辰,你敢质疑什么?」
我只剩下一声长叹,再无言语。
他大步走来,修长的手指钳住我的下巴,强迫我与他对视。
「你师门害我全族的那一刻起,我们就注定生死相克。」
他眼中痛苦与怨恨交织,让我读不清其中深意。
5
轩辕绝愤然离去,留下一室寒气与我破碎的心。
我静静躺在床上,眼中再无泪水,空洞地望着悬于半空的魂灯。
五百年了,该结束了。
这场孽缘,是时候画上句点。
我只剩下这条太过漫长的仙命可以抛却,而今,正是时候。
我离开寒潭圣境,长袖翩跹,恍恍惚惚行走在仙界璇玑大道上。
从圣境到诛仙台不过一炷香的路程,大道两侧挂满了璀璨的结界灯。
各派弟子身着华服,为即将到来的万仙盛会提前庆贺。
我登上诛仙台,这座见证过无数修士生死的神圣之地。
千年前,轩辕绝正是在这里,对我许下共修长生、永结同心的誓言。
大道上的喧闹与我再无关系,我如同一个局外之人,看着这片曾经深爱的仙界。
我伸手破开诛仙台上的阵法结界,古老的禁制在我指尖碎裂。
站在台顶,俯瞰仙界云海,我缓缓闭上双眼,准备散去千年修行的元神。
一道剑光划破长空,轩辕绝御剑而来,白衣如雪,眼中满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恐与痛楚。
「星辰,住手!」
他的声音被风吹散,如同千年前那个誓言一般,飘渺不可捉摸。
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,只是对他微微一笑。
「轩辕绝,再见了。」
我放开所有执念,散去全身仙力,元神如烟花般在天地间崩散。
6
轩辕绝伸手疯狂冲向我消失的地方,我的元神碎片如烟花般散落天际,他竭尽全力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灵气,指尖却只捕捉到一缕冰冷的仙气。
「星辰!不要离开我!」
他的嘶吼震碎了诛仙台上的禁制石柱,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。
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淹没,他跪倒在诛仙台上,不顾四周围观的仙界弟子,失态大哭。
曾经高高在上的清虚尊上,此刻如同凡人一般痛哭失声,眼泪砸在冰冷的青石上,激起细微的涟漪。
他恍然明白,自己从未真正恨过我,只是被千年的复仇执念蒙蔽了双眼,忘记了最初相爱的纯粹。
墨蝶闻讯赶来,一身黑纱裙摆翩飞,假意安慰他:「尊上节哀,那云霄派余孽本就该有此下场,您何必——」
「住口!」轩辕绝一声怒喝,震得墨蝶倒退数丈,她唇角的得意尚未收起,便被他冰冷的目光捕捉。
「是你,你为何要挖掘牵魂池?那是她唯一的心灵寄托!」
墨蝶强作镇定:「尊上,那魔胎影响我的修行,大仙师说——」
轩辕绝冷笑一声,不等她说完,一道神识便强行探入她的识海,搜寻记忆。
墨蝶痛呼一声,跪倒在地,而轩辕绝的脸色却越发阴沉可怖。
原来墨蝶一直知道胎灵并非魔胎,却故意欺骗他,只为除掉她眼中的钉子——我。
「你知道那不是魔胎,却欺骗我!连一个无辜的胎灵都不放过!」
轩辕绝暴怒,修长的手掌轻轻拂起,墨蝶的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被扔向仙界深渊。
「我不杀你,死亡对你而言太过仁慈。」
「我要你永世在深渊中承受寂寞与痛苦,就如同我即将面对的漫长岁月。」
接下来的日子里,轩辕绝发疯般搜寻仙界古籍,想要找到唤回我的方法。
仙阁典籍中的残忍真相却如刀般刺入他的心脏——元神崩散者,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,是真正的魂飞魄散。
他瘫坐在书阁中,冰冷的月色透过窗棂,照在他苍白的脸上。
夜色深沉,轩辕绝将我的遗物一件件摆在寒潭禁地。
一支玉簪,一枚玉佩,一袭白裙,每一件都承载着我的气息。
五百年来,我在这寒潭之中忍受折磨,却从未放弃希望,直至最后被他亲手掐灭。
夜深人静,他独坐诛仙台上,回忆我最后的微笑。
那笑容中没有怨恨,只有解脱,仿佛千年的枷锁终于卸下,得以轻盈远去。
轩辕绝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——那是比生命更珍贵的真心,是我用五百年的眼泪,换来的无言宽恕。
7
仙梅树下,我白衣胜雪,眉目如画,一回眸便惊艳了他千年岁月。
轩辕绝闭上眼,陷入那初遇的回忆,我笑意盈盈,琴音铮铮,他为我折一枝千年仙梅,我为他酿一杯琼浆玉液。
「轩辕哥哥,这一生,星辰只愿与你共修长生,白首不离。」
曾几何时,我们曾在月下许下永恒誓言,谁能想到,如今只剩他一人,守着满怀悔恨与空荡荡的回忆。
清晨,轩辕绝带着我的玉佩回到云霄派旧址。
曾经巍峨的仙宗,如今只剩断壁残垣,风沙席卷,寸草不生。
他抚过一块刻有「云霄」二字的石碑,碑身已裂,却依稀可辨。
在一处偏远的山谷中,他寻访到一位垂垂老矣的云霄派遗老。
「柳星辰的父母?」老者眼中泛起悲色,「早已在千年前离世了,他们是被诬陷成魔修,被押往刑场的路上就去世了。」
「但他们临终前仍念着女儿,希望她能在仙界活得幸福。」
轩辕绝眼眶微红,他亲手断送了我父母的心愿,亲手毁掉了我所有的幸福可能。
玉佩在他手中微微发热,轩辕绝注入一缕神识,发现佩中暗藏机关。
一道灵光闪过,那是我生前藏于玉佩中的心魔记录。
我清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:
「我知我爱上的人是谁,也知我师门曾犯下何等罪孽,但爱不计前嫌,星辰愿承担一切。」
「即便注定是生死相克,我也不悔这一场情缘。」
心魔记录中,我谈及心事,说知道轩辕绝对我的爱恨交织,却依然选择无条件接受他的一切,包括他的复仇。
轩辕绝跪在地上痛哭,五百年来,我从未提及当年之事,不是不知,而是不忍。
我宁愿背负骂名也不想揭开轩辕绝的伤疤,宁为爱牺牲也不愿见他痛苦。
我用自己的沉默,守护着他的执念,用五百年的眼泪,洗刷着两族的恩怨。
轩辕绝踉跄地回到牵魂池,那里胎灵被焚的痕迹还未散去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灵灰收集起来,以神魂为引,感受到灵灰中仍残存着一丝微弱气息——是我的灵识!
「星辰!你还在!」轩辕绝欣喜若狂,如获至宝般捧着那缕灵气。
一道仙界法则之音在天地间响起:
「那不过是母亲在子女身上留下的印记,浅薄而微弱,永远无法复活。」
轩辕绝的希望如同泡沫般破碎,他跪倒在地,抱着那一小撮灰烬,痛哭失声。
8
深渊之中,墨蝶奄奄一息,容颜被腐蚀,仙华尽失。一位路过的修士发现了她,却不是来救她,而是将她带回洞府,当作最低贱的炉鼎。
曾经高贵的墨蝶,如今每日被迫服食苦涩丹药,供他人采撷灵力延命。她的哭声回荡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,如同当年我在寒潭中发出的无声悲鸣。
修士逼问她的来历,墨蝶在痛苦中被迫吐露真相:「我本是墨家公主,魔界嫡女...」
「千年前,我族与云霄派暗中勾结,设计害死轩辕一族。」她苦笑,「后来见轩辕绝对柳星辰动情,我便施法唤醒他心中旧恨...」
每说一句,修士便加重炼化她灵力的力道,痛得她五脏欲裂。「我承认,我利用轩辕绝复仇,目的是让两大仙派自相残杀,好让魔界有机可乘。」
她忽然讥笑起来:「可惜我没料到柳星辰会如此坚韧,五百年来,她竟然一直忍辱负重,死守那段情缘。」
「轩辕绝与柳星辰本就是天注定的姻缘,若非我从中作梗,他们现在该是仙界模范道侣。」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,「可惜,柳星辰已魂飞魄散,一切皆成空。」
这一幕被轩辕绝的神识捕捉,他寻着气息赶到墨蝶所在的洞府,将那修士一掌拍飞。
墨蝶以为苦日子到头,却见轩辕绝眼中只剩冰冷。
听完墨蝶的供述,轩辕绝面色如灰,万念俱灰。五百年来,原来我并非云霄派余孽,甚至连我的师门都是被冤枉的。而他,竟被利用了五百年,亲手毁灭了我——唯一真心爱他的人。
「尊上,我知错了,求你杀了我吧...」墨蝶跪地求饶。
轩辕绝冷笑一声:「杀你?死亡对你太仁慈。」他双目通红,「我要你活着,每一日都在痛苦中忏悔,如我一般。」
他施法将墨蝶禁锢,维持她不死不灭,却要她永世承受被抽取灵力的剧痛,正如她曾对我所做的一样。
「轩辕绝,你不得好死!」墨蝶绝望地诅咒。
轩辕绝最后看了墨蝶一眼:「我与星辰的恩怨,你从中挑拨,如今她魂飞魄散,我将用永生为她赎罪,而你,也将永世不得解脱。」
他转身离去,脊背挺直如松,眼中却满是无法掩饰的痛苦与悔恨。9
轩辕绝重返云霄派旧址,在残垣断壁中搜寻了三天三夜,终于在一块石碑底下找到了我师尊临刑前留下的密信。
信中写道:「星辰,若你看到此信,为师已身首异处。切记,害死轩辕族的并非我云霄派,而是魔族墨家。他们借我派之手设计陷害,我虽明白真相,却无力回天。望你日后能还轩辕族一个公道...」
轩辕绝手中的信颤抖不止,原来墨蝶一直隐瞒身份,她是墨家公主,借他之手报复云霄派,让两派互相残杀。
读完信,他瘫坐在地,明白自己被愚弄五百年,害死了一整个无辜的门派,害死了我,害死了最爱他的人。
继续翻阅我师尊留下的资料,他找到一份我亲笔所写的心魔记录:
「我已察觉墨蝶身份非同寻常,她很可能就是害死轩辕族的元凶。但我不能告诉轩辕绝,他刚刚走出仇恨的阴影,若知真相必会自责成疾。我宁愿背负云霄派的罪孽,也不愿见他痛苦。」
轩辕绝痛不欲生,明白我是宁可自己承受千年屈辱,也要默默保护他不受真相所伤。而他,却用最残忍的方式回报我,抽走我腹中胎灵,焚烧我们的骨肉。
他以神识追溯过去,重新审视胎灵被焚那日的情景。透过记忆的迷雾,他看清了真相——胎灵身上金光璀璨,哪有半分魔气?
「那根本不是魔胎,而是我与星辰的结晶!」轩辕绝恍然大悟,「墨蝶一直在用幻术欺骗我,让我误以为那是魔界邪种!」
他赶往仙界档案殿,调出当年审判云霄派的卷宗,发现所有证据都有蹊跷——证人不是在奇怪事故中身亡,就是突然修为大进被调往边疆。
仔细推敲,这些明显都是墨蝶一手安排,而他却从未质疑,盲目复仇五百载,成为墨蝶的复仇工具。
「仙界议会!你们为何不阻止这场冤案?」轩辕绝怒冲仙议殿,质问在座仙家。
天枢长老叹息:「我等早怀疑有异,却碍于你的权势不敢明言。你当时杀意已决,若有人敢言不妥,恐怕当场便被你斩杀。」
「只有柳星辰一人,明知真相却甘愿独自承担所有后果...只为你能无愧无悔。」
轩辕绝跪倒在仙殿中央,怒吼质问天地:「为何让我犯下这一生最大的过错,却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!」
「星辰,我对不起你...我愿付出一切代价,只求能弥补于你...」
他在殿中发下誓言,一定要找到方法追回我的魂魄,哪怕付出自己的一切,哪怕粉身碎骨,也在所不惜。
10
轩辕绝盘坐于诛仙台上,将自己的元神之力化为千万缕金光,散向天地四方,寻找我可能残存的意识。
「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也要将你找回。」他喃喃自语,不惜耗费万年寿元,只为那一线微茫希望。
他踏遍六道轮回,翻遍生死簿,甚至深入地狱十八层,寻找我的痕迹。
无数亡魂在他眼前飘过,唯独没有我的身影。因为元神崩散者,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,真正的魂飞魄散。
希望一点点破灭,轩辕绝却不肯放弃。他踏上昆仑绝顶,求见天地间最古老的存在——混元老祖。
「老祖,求您救救星辰,哪怕只有一线生机...」轩辕绝跪倒在地。
混元老祖须发皆白,眼中却藏着无尽星河。他叹息摇头:「已散之魂,难以重聚,除非天地重开。」
绝望在轩辕绝眼中蔓延,他抬起苍白的脸:「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?」
混元老祖沉吟片刻:「你若真心忏悔,不妨试试以心换心,以命换命,或许有微末希望...但代价巨大。」
「我愿意!」轩辕绝毫不犹豫。
「并非如此简单,」老祖神色严肃,「你需心甘情愿承受她五百年来所有痛苦,且永世不得与她相见。」
轩辕绝眼中闪过决绝:「无论什么条件,我都接受。」
于是,轩辕绝开始承受我五百年来所有的痛苦:被囚禁于寒潭禁地的绝望,被折磨时的心如刀割,被人当众羞辱的耻辱,被夺子之痛的肝肠寸断...
每一刻都如万箭穿心,每一日都是地狱般的煎熬。
他不求解脱,只希望我能得安宁。每当痛不欲生之际,他就想起我曾经承受这一切时的隐忍与坚强,便咬牙继续忍受。
混元老祖被轩辕绝的真心打动,第七日清晨,老祖现身于轩辕绝面前。
「你的忏悔,我看在眼里。」老祖叹息,「或许还有最后一线希望——去寻找时空裂缝,在过去的记忆中,或许能找到她的一缕残存灵识。」
「在哪里能找到这时空裂缝?」轩辕绝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跪拜。
「混沌之地,那是连通过去未来的节点,但凡人入内必死无疑,就算是你这样的仙人,也难保全。」
轩辕绝眼中闪过坚定:「无论多危险,我都愿一试。哪怕粉身碎骨,也在所不惜。」
他朝混元老祖深深一拜,转身踏上寻找混沌之地的旅程,只为那微小的希望。
11
轩辕绝踏入混沌之地,无边的黑暗瞬间将他吞噬。他的身体被无形之力撕裂千万次又强行重组,痛苦难以言喻。
每一次重组,都如千万把锋利的刀子穿透血肉,再生生拼接。普通仙人早已承受不住这等酷刑,而轩辕绝却紧咬牙关,执着前行。
「星辰,无论你在哪里,我一定找到你...」他在黑暗中喃喃自语,只为寻找我的一丝痕迹。
突然,混沌中现出无数过去片段,如同镜子般环绕着他。轩辕绝看到自己曾如何残忍对待我——冷言冷语、不闻不问,甚至任由墨蝶刁难。
他看到自己命令焚烧胎灵时,我撕心裂肺的痛哭,自己却无动于衷。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,轩辕绝痛苦地闭上眼,却不料这些都是进入混沌必经的考验。
更让他心如刀割的,是看到我独自在寒潭禁地的夜晚,如何偷偷擦拭眼泪,却在他回来时装作若无其事。我对着冰镜练习笑容,只为不触怒他,这些都是我从未让他看见的痛苦。
「我竟如此残忍...」轩辕绝泪流满面,伸手想要触碰镜中的我,却只能穿过虚影。
他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,终于在混沌最深处看到一缕微弱的光芒——那是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灵识,正是我元神散落的一部分!
轩辕绝欣喜若狂,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接近,生怕惊扰到这脆弱的灵光。他伸出手掌,轻轻托起这缕灵识。
然而,这缕灵识太过微弱,没有足够能量支撑,摇摇欲坠随时可能消散。轩辕绝毫不犹豫释放自己的元神之力,为我提供能量。
混元老祖突然现身,声音回荡在混沌之中:「轩辕绝,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?你将神魂俱灭,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,真的值得吗?」
轩辕绝嘴角扬起一丝微笑:「比起她所受之苦,我这点付出算什么?她为我承受了五百年的痛苦,我愿用永恒换她重生。」
于是,轩辕绝以元神滋养我的灵识,自己却如烛火般一点点消耗。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,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将自己所有的记忆和爱意传给这缕灵识。
「对不起,星辰...我来得太晚...」
「若有来世,你我不再相见也无妨,只愿你不再记得这一世的痛苦...」
「愿你平安喜乐,永远快乐...」
灵识在他掌心微微震动,似有所感。轩辕绝欣慰地笑了,那笑容如同千年前初见时的温柔。
12
轩辕绝的元神几近消亡,如风中残烛,摇曳不定。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,他看到奇迹发生——我的灵识正在他的牺牲下,逐渐凝实,有了独立存在的可能。
那是他用生命换来的奇迹,一个灵魂的重生。
混元老祖被轩辕绝的至诚感动,破例伸出枯瘦的手指,注入一缕混元之气,助我的灵识稳固。
「即使重聚灵识,也无法恢复她的神智和记忆,」老祖郑重警告,「她将作为全新的生命存在,与过去的柳星辰再无关联。」
轩辕绝微笑接受:「只要她能以任何形式活下去,就足够了。」
「哪怕她再也认不出你?哪怕今生无法相见?」
「这些都不重要,」轩辕绝的声音虚弱却坚定,「我只是还她一个公道。」
老祖沉默良久,最后一问:「你确定要这样做吗?她即使重生也不会记得你,而你将彻底消亡,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。」
「这是我欠她的,」轩辕绝目光坚定,「五百年来,她独自承受所有,如今轮到我还她一个公道。让我的生命,成为她重生的源泉吧。」
在老祖的协助下,我的灵识在轩辕绝元神的滋养中逐渐成形,如同一朵初绽的花,纯净而美好。
轩辕绝最后看了这新生的灵光一眼,眼中满是爱意与祝福。他满足地闭上眼睛,元神化作点点星光,融入我的灵识之中。
混元老祖叹息一声,将这新生的灵识送入轮回。
万年后,云霄派重建,一位新生仙子在此修行。她美丽聪慧,却总在仰望星空时不自觉落泪,仿佛心中缺失了什么重要的存在。
她不知道自己前世是谁,不记得那段跨越五百年的爱恨情仇,更不记得那个为她放弃一切的男人。
某日清晨,她在寒潭边闲步,一阵风起,吹落一枚翠绿玉佩在她脚前。
玉佩上刻着「星辰明月,生生不息」七字,字迹温润如玉。
她拾起玉佩,虽不解其意,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,仿佛终于找到了失落的另一半灵魂。
那一刻,寒潭水面微动,仿佛有人在水中浅笑。一缕金色阳光穿透云层,洒在玉佩上,恍如天意。
她不会知道,在混沌与虚无之间,有一个灵魂永远守护着她,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——用永恒换她重生。
【全文完】